水中月,空中花
——《台北人》读后感
台湾一座寺庙旧址新建时,法师给了建筑师短短六个字的任务书,“水中月,空中花”,而后诞生了中国乃至世界佛教寺院建筑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,法鼓山农禅寺水月道场。
农历春节假期得闲重温了若干条“一条”视频,将农禅寺水月道场的视频翻来覆去浏览了几遍,这短短六个字“水中月,空中花”不时萦绕在心头,甚至在望向远处石芽岭袅袅的薄烟时,也不由地喃喃低语。而初二至初六每晚雷打不动的《台北人》共读,则更是将这种若隐若无的情愫撩拨,如同点在窗前的线香,燃尽绿色的香体,却留下淡淡的铃兰香气,久久不散。
《台北人》,白先勇的《台北人》,年少时读三毛的散文,她就曾提起过白先勇和他的《台北人》,可大概是因为撒哈拉的故事太过引人入胜,白先生和他的书便随着万水千山走遍的梦遗忘在不明所以的时光中。再度相逢之时,打开发黄的书页,时光如夺命罗刹,早将年少的身心伤的遍体鳞伤,和着些许上了年纪的陈腐、市侩和薄凉,也不知这次相逢是否是最好的安排。
古往今来多少事,眼见他高楼起,眼见他猢狲散,眼见他纸醉金迷,眼见他流离失所,人生如幻梦,似镜花水月,什么荣辱兴衰,什么恩怨情仇,到了竟成了白茫茫一片。
世人总艳羡尹雪艳不老,可这台北到底也比不上上海十里洋场,灯红酒绿里,她如白骨精般精气永驻,可不知道夜深人静之时,这一身皮囊下是不是漏着森森白骨,冷眼瞧着这光怪陆离的人世间。
良辰美景奈何天,蓝田玉老了,不仅老在皮相,更老在精气,花无白日红,人无千日好,谁怎知那一首《游园惊梦》竟是终曲,夫人大概仍然是夫人,白驹过隙,辉煌和美好随着广厦千间一瞬间不复存在,几口花雕,喑哑的大概不只是喉咙,而是命运的喉舌。
竹马青青,杜鹃花红,此小妹仔非彼小妹仔,当白月光被现实打破的瞬间,你的心是否在流泪,在呐喊,可回不去的可不仅仅是你的小妹仔,你自己也随着这命运的安排,从此颠沛流离,成了无根无源之人,从海上来,到海上去,你的魂灵是否已渡过了这浅浅的海峡,但见故乡的田野上小妹仔笑得烂漫如那一丛丛一簇簇的杜鹃花儿。
劝君莫惜金缕衣,劝君惜取少年时,有花堪折直须折,莫待无花空折枝,郎呀,采花儿要趁早哪。当年烽火连天里的鱼书,当年人生四喜中的花烛,当年院墙上划过的飞机,当年初见时那一抹浅笑,都揉进了岁月的褶皱里吧,而后碧海青天夜夜冰心,空对红烛对影成双。落花流水,咫尺天涯,岁月无情,君莫怪。
初读时,将《台北人》人物命运分拆为台北前与台北后。台北前岁月峥嵘,台北后鸡毛满地,台北前时光不败美人,台北后弹指红颜老,仿佛这台北似一把光亮的刀,把时光一分为二,一清一浊,一明一暗,对比鲜明。
再读时,少了些强硬的对比和界分。人生海海,浮云流水,一切如梦幻泡影,我辈皆是世上人,安得玲珑双全法。沧浪浮沉,云海波诡,世事难料,命数难窥,着于物,着于事,着于人,终着于空。难道就要这般悲凉的面对,忽的想起曾经读过的一段话。
“命运对勇士低语:你无法抵御风暴;勇士低语回应:我就是风暴。”
不由得又想起了那短短的六个字“水中月,空中花”,既然无常是常,便愿我们皆成为勇士,以勇敢心,平等心,面对这人世间的离合悲欢,水月镜花。
作者: 武昊(00588179)